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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今天,纪念一位向死而生的少年

2023-08-21 21:12:11 来源:文汇报

十年前,刚步入20岁的程浩,离开了我们。

程浩自称是“职业病人”,出生后便没下地走过路,医生曾断言他活不过五岁。收到过的病危通知单厚厚一沓,被妈妈用十厘米长的钉子钉在墙上。他坦然、阳光地面对命运的不公。他在知乎对“你觉得自己牛在哪儿”的回答,曾直抵无数网友的内心——“真正牛的,不是那些可以随口拿来夸耀的事迹,而是那些在困境中依然保持微笑的凡人。”这条回答的赞同数,至今在知乎仍无人超越。

程浩热爱阅读和写作。他无法去上学,妈妈便教他读书认字。读书十年,他建立起了强大的精神世界。对于写作,他曾说:“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改变自己生命的长度,但我们写下的这些文字,则是时间的凝固,是生命的延续,也是我们的精神唯一的永存方式。”


【资料图】

十年后,我们将程浩这位把活着当作一种事业的“生命歌者”短暂且璀璨的一生,集中呈现出来,有专栏文字,有知乎问答,有书信和短小说、诗歌创作,也有记录生命最后四年光影的日记,让曾经知道他的人,再次回忆他;让不曾知道他的人,有机会了解他。

欢迎你走进程浩的世界。

《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纪念版)

程 浩 著

北京贝贝特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内文选读:

纪念程浩

李哲 / 文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程浩,妈妈和你一同度过了两个十年,而这是你离开的第一个十年。这十年,妈妈和身边的人、事、生活、工作都在悄然变化着。

回忆陪你一起度过的二十年,是迎着太阳的二十年,是有人把我当成“英雄”的二十年,忙碌但又幸福的二十年,从不去想也不敢想你会离开的二十年。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多给谁一秒,也不会少给谁一分;但程浩,妈妈却觉得和你在一起的这二十年仿佛被偷走了分分秒秒,是那么地匆忙。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却从未冲淡关于你的记忆,在无数个黑夜,脑海中一遍遍浮现从你出生开始的记忆。

你离开的十年,是追光的十年。你留给妈妈的记忆让我从你离开的黑暗、空虚、无助中一点点去寻找那一束光;读着你留下的文字,回忆着你和妈妈说过的话,让我慢慢地振作,你说“只有坦然接受命运的不公,才能安然享受生命的平等”。于是,我也学会了慢慢接受现实,并且寻找自己的价值。

这十年我让自己加倍去工作,但在工作中往往有很多的不如意,你曾说:“你想过普通的生活,就会遇到普通的挫折。你想过上最好的生活,就一定会遇上最强的伤害。这世界很公平,你想要最好,就一定会给你最痛。”我便把这些困难当作一种磨炼;和对方谈判时,如果听到了不好听的,就想到你说“如果有人骂你,别在意,因为此刻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有那么几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正在骂他”,便可以笑笑,继续下去。你坚信,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在于他对自己未来的期许。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活着即是为了完成它。妈妈并没有远大目标,没有雄心壮志,认真工作只是简单地想充实自己的生活,做一些以前没有勇气做的事情。

疫情期间,因为封控,工作也被按下了暂停键,刚开始在家里的几天很惬意,时间稍久,慢慢变成了烦躁。突然想起了你说看书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于是我开始找各种书阅读,放慢脚步充实生活。在这段时间,妈妈读了你以前给我说过的书,但我当时并未在乎看的什么书,学到了什么,只是在这个时候,会觉得离你更近了。

程浩,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当了你的妈妈。谢谢你来过,虽然时间短暂,但你教会了妈妈生活的态度,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妈妈也会努力以最美好的姿态去迎接生活,但唯一改变不了的事情就是对你的思念!未来还有无数个漫漫长夜,只希望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

妈妈致

2023年8月

你觉得自己牛在哪儿?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这条知乎回答的赞同数,至今仍无人超越)

我自1993年出生后便没有下地走过路,医生曾断定我活不过五岁。然而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在淘宝给自己挑选20岁的生日礼物。

在同龄人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去过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的医院。在同龄人还在玩跷跷板、跳皮筋的时候,我正在体验着价值百万的医疗仪器在我身上四处游走。

我吃过猪都不吃的药,扎过带电流的针,练过神乎其神的气功,甚至还住过全是弃儿的孤儿院。那孤独的日子,身边全都是智力障碍的儿童。最寂寞的时候,我只能在楼道里一个人唱歌……

20年间,我母亲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张医生下给我的病危通知单。厚厚一沓纸,她用一根十厘米长的钉子钉在墙上,说这很有纪念意义。

小时候,我忍受着身体的痛苦。长大后,我体会过内心的煎熬。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上帝要选择我来承受这一切呢?”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予我一个回答。我只能说,不幸和幸运一样,都需要有人去承担。命运嘛,休论公道!

近些年,我的健康状况日益下降,住院的名目也日益增多,什么心脏衰竭、肾结石、肾积水、胆囊炎、肺炎、支气管炎、肺部感染等等。我曾经想过,将来把自己的全部器官,或捐献给更需要它的人,或用于医学研究。可是照目前来看,除了我的眼角膜和大脑之外,能够帮助正常人健康工作的器官,真的非常有限。

我最遗憾的事情是没有上过学,遗憾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朋友,认识漂亮姑娘,谈一场简单的恋爱。但是就像狂人尼采说的:“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强大。”正是因为没有上学,我才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用来读书。让我自豪的是,我曾经保持过一天十万字的阅读量。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读书,但是,我觉得这是认真生活的表达方式。我不是张海迪女士那样的励志典型,也不是史铁生老师那样的文学大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业病人”。但是我想说,真正牛的,不是那些可以随口拿来夸耀的事迹,而是那些在困境中依然保持微笑的凡人。这是我在知乎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感谢题主。期待认识更多朋友。

>>作者简介:

程浩,网名“伯爵在城堡”,“感动中国”2013年度人物候选人。1993年生,2013年8月21日去世。自出生后,他没有下地走过路,疾病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是真正“向死而生”的人。他在知乎对“你觉得自己牛在哪儿”的回答,触动、鼓舞着无数网友,该条回答的赞同数,至今无人超越。

(本文所有插图为程浩妹妹程源所画)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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