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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撰文 | 张明扬

年后开工，言几又上海虹桥天地店突然在门口贴出告示，宣布书店暂停营业。

这是言几又在上海的最后一家店。

我在这家言几又办过新书发布会，还在另外一家更早的言几又新天地店充过值喝过咖啡买过书，旋起旋灭，想来多少有几分唏嘘。

▲言几又上海虹桥店暂停营业的公告（图/微博用户@学术大观察）

言几又有“初代网红书店”之称。十几年前，一家叫“今日阅读”小书店诞生于成都街头；2014年，改名“言几又”，开始了其狂飙突进式的扩张，全国门店最多时超过60家，还曾喊出“2019年底开出100家门店”的豪言壮语。

言几又的崛起与兴盛正赶上了国内网红书店的潮起。2016年前后，在诚品书店的“启发”之下，言几又、方所、西西弗、钟书阁等一批网红书店落子国内各大shopping mall（购物中心），横扫年轻人及城市中产，进而成为了各个城市的打卡圣地与时尚中心。

在“颜值即正义”背后，网红书店也自有其自洽的商业逻辑。对于购物中心商业地产而言，言几又们扮演着“引流”的关键角色，曾有一种略显夸张的说法是，网红书店是商业地产的“新标配”。也因此，购物中心愿意给予网红书店极大的租金折扣甚至一段时间的免租优惠。

但自2020年年初以来的三年大疫颠覆了这一商业逻辑。封控和线下限流让网红书店门可罗雀，丧失了“引流”功能；更关键的是，作为网红书店“金主”的购物中心在这几年遭受了重创，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余力继续给书店减租减息。

购物中心“断供”，这可能是不少网红书店陨落的直接原因。

当然，很大程度上，疫情只是加速了网红书店的衰落。既然是“网红”，潮起潮落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这几年，公众舆论和普通读者对言几又们的批评越来越多，“这就不是一个卖书的地方”成为了吐槽核心。

兴起之初，言几又们尚可以说是“以书店为核心的文化活动空间”，将书店功能的内涵多元化丰富化也被舆论看作一条“实体书店复兴之路”。

但事与愿违的是，当言几又们站稳脚跟，他们总结出的成功经验是进一步网红化，即进一步“去图书化”，图书逐渐成为摆设，前两年甚至有些书店被曝落地书柜有大量“装饰书”。

当“多元化”成为“去图书化”，当网红书店丧失了“书店”功能，“网红”也就成为了转瞬即逝的过时流行，难逃“眼见它楼起了，眼见它楼塌了”的盛衰周期。

言几又的崩塌，可能还有个特殊原因。在一众网红书店中，言几又的风头最劲，扩张势头最猛，尽管扩张的大部分成本由各地购物中心和风投资金承担，但言几又极为有限的流动资金还是被扩张所吞噬。

当风投资本和购物中心相继止损弃船，扩张中的言几又也就被按下了暂停键，进而是崩盘。雪崩时，受损的不仅是言几又本身，更是被拖欠薪资的员工，被拖欠货款的各大出版社。

他们都为错付的情怀买了单。

对于言几又们的倒下，不少朋友表示“苦网红书店久矣”，甚至有“乐见其成”之感。

我曾经对网红书店寄予了很大热情，叫过好充过值。当它倒下时，我也只有唏嘘没有悲伤，因为它们的确异化了。

但是，言几又们的倒下，只能说明一种走向异化的实体书店复兴运动之失败，而没有昭示着任何书店新时代的到来。

只有倒下，没有新生，又有什么可以幸灾乐祸的。

这两年，满眼望去，都是实体书店的前仆后继艰难求存，那些被称道的“真正卖书的书店”过得一点都不比网红书店更好，他们的挺住，更多是书店主理人降低物欲后的情怀闪耀。他们相较网红书店的优势并不是商业上的，而是情怀更真，物欲更低，心态更平。

甚至那些曾经执市场牛耳的图书电商也进入了衰退期。当当、京东他们也成为了“旧势力”，在直播电商的大潮中被打得不知所措。

出版社悲愁垂涕，政治正确越来越多，直播电商的三折四折让利润消散在风中；写作者和翻译者更是深感前路茫茫，哪怕是一些头部创作者，也哀叹写作无法支撑体面的生活。

网红书店之死，只是让这个业已僵立雪中的市场多了点谈资罢了：你看，那些不好好卖书的书店倒了。

但其实说这话的人们，已僵冻无人色，没人知道雪何时停。